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三大运营商自2015年10月1日推出的手机“流量不清零”服务刚满两个月，有用户对此认为“虽然是一小步，但也是进步”，也有用户质疑：“既然不清零，能不能真正地不清零？”早前，演员韩雪也发微博吐槽中国移动在自己更改手机资费套餐后就把她上月流量全部清零，该微博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榜首。
南方周末了解到，除了韩雪反映的问题外，三大运营商在流量不清零服务上还设置了诸多条件。
运营商们为何频设障碍？流量资费还有没有下降空间？
1 流量不清零有附加条件
所谓流量不清零，即用户当月部分未用完的流量可以延至次月月底前使用，后续月份以此类推。简单地说，流量清零由原来的“每月一清”改为“两月一清”。
即便如此，流量不清零指的也只是套餐内的流量不清零，而流量加油包（又称叠加包）、季度包、流量数据卡并不在此次服务的范围内。
有用户指出，流量不清零虽然千呼万唤才推出来，但却只走了形式，没有实际意义。
2015年4月14日，三大运营商因国务院领导一句“流量费太高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个月后，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了降费提速的指导意见，其中明确，“鼓励电信企业推出流量不清零、流量转赠、套餐匹配等服务”。
国家层面之所以在今年频繁地要求降费提速，工信部电信研究院产业与规划所基础网络部主任牟春波认为，“互联网现在基本变成了一个工具，在改变着各行各业，所以国家希望提供这样一个窗口、提供一个高质量的互联网环境来推动其他行业的发展”。
为响应号召，三大运营商在10月1日正式推出流量不清零服务。但不是永久不清零，而是剩余流量每两个月归一次零。
两个月后，许多用户抱怨这一服务只是隔靴搔痒。通信行业知名专家、北京3G产业联盟副理事长项立刚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直言，“流量每个月不够用或有剩余的用户，根本不可能是流量不清零的受益者，能获益的，只有那些流量使用量忽低忽高的用户”。
中国移动集团新闻发言人对南方周末表示，流量不清零服务主要是为了解决剩余流量无法继续使用的问题。对每个月都有冗余的用户而言，流量不清零后，可以促进客户更加关注自己的剩余流量，选择更加合适的套餐。
而对于其他用户群是否有作用，中国移动并没有回答，只是提到100%月套餐用户都可以享受这一服务。中国联通集团新闻宣传处也承认这一服务主要是针对流量使用不均衡的用户。
“实际上是把流量使用期限延长一个月，从这个角度上看，运营商的做法是对降费提速要求的消极对待。”北京工商大学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陈及分析道。
此外，南方周末了解到，销户、携号转网、更改套餐等，套餐内的流量也会被清零。也就是说，要想不清零，用户只能忠于原有套餐，不能对使用中的套餐做任何更改。
这引发了演员韩雪的不满。“午餐点了5个菜，吃不完，要打包3个。寻思晚餐怕浪费少点两个。结果说，晚餐不点满5个就不让打包中午的三个菜。神一样的逻辑。”韩雪更改套餐后流量被清零，曾借此讽刺中国移动。
对此，中国移动集团新闻发言人解释，欧美、日韩、新加坡等国际主流标杆运营商中也只有5家从2015年开始逐渐推出流量当月不清零服务，且设有限定大流量套餐、4G套餐、需要长周期合约捆绑、设定滚存流量门槛等前提条件，这给了他们参照的依据。
“（运营商）有一些降费措施附加条件较多。加上这些条件，老百姓觉得形不成普惠，你给我优惠我享受不到，这也是大家不满意的地方。”工信部通信发展司司长闻库曾公开表示。
也有用户表示，自己已经花钱购买了流量，运营商本来就不应该清零流量。
不过，项立刚并不认同这种观点，“流量服务要以时间来限制，这是全世界通行的基本标准。打个比方，你要去洗个脚，洗了三十分钟，你说你有事要先走，明天回来继续洗，那是不可能的。这跟购买商品不同。”
“消费者购买流量，获得的只是流量的使用权，并不包括所有权。”电信分析师马继华补充道，“现在关于流量有两个症结。第一，如果流量可以累积、转赠甚至买卖，就变相地承认流量是一种个人资产——虚拟财产，虚拟财产是否生效，现在从法律的角度讲，很难界定。第二，如果现在非常快地去推进这些东西，运营商的网络也承受不了。”
独立电信分析师付亮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就直言，“这个服务推出的时候就有很大的问题。这是很典型的主管部门包括最高决策层和运营商之间的沟通出现了明显的障碍。”
“从运营商角度上讲，推出这个业务，利润肯定会减少，其次是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改计费，工作量相当浩大。”付亮补充道。
中国电信集团新闻发言人对南方周末表示，这项服务的推出，涉及90多套系统的改造割接和30多个软件版本的发布上线测试，还包括近2亿用户的服务数据梳理，涉及的工作量很大、细节非常多，而目前全球可借鉴的做法和经验比较少。
在付亮看来，“运营商出了力气让了利但大家却不叫好，这实际上因为这个服务本身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需求。用户的需求实际上是资费要便宜，套餐要简单明了，用得越多越便宜。”
2 “跟用户期望值还有差距”
三大运营商的提速降费方案虽然有大量优惠活动，但南方周末注意到，像中国移动“八大举措降网费”中的“全新推出4G流量卡，50元含2GB流量”，以及中国电信推出的“每月49元含2GB省内流量的4G套餐”，只有新用户和部分套餐用户才能办理。而中国联通5月15日公布的要推出“10元1.5GB省内流量半年包促销活动”，也已于5月底结束。
在提速降费方案中，三大运营商都提到要推出流量转赠、兑换等业务。不过与流量不清零一样，也作了诸多条件限制。
据中国电信北京客服介绍，只有使用4G个人定制套餐的用户才能将流量赠送给其他4G个人定制套餐的用户，其他套餐用户没有这个功能。而闲时流量、省内流量、促销卡流量等均不能用于转赠。
此前中国移动在广东、云南已经开始试点套餐内流量转赠他人服务，不过广东地区这一业务已于2015年9月25日停办，而云南地区的闲时流量、省内流量均不能用于转赠。
而据中国联通广东客服介绍，套餐内的流量均不能用于转赠，只有附有“可赠送他人”条款的流量才可以用于转赠。
为何运营商不能直接降低流量资费，而要推出流量不清零、流量转赠、兑换等服务以及一些带有促销性质的活动呢？陈及分析道，“流量对原来传统业务是一种替代，是利益增长点、利益扩展市场，从运营商用苛刻的手段去保护这种业务的收入，就反映了这种变化。”
据工信部11月18日发布的《2015年10月份通信业经济运行情况》，2015年1-10月，我国移动电话通话时长同比下降2.6%，移动短信业务量同比下降7.5%，与此同时，移动互联网接入流量累计同比增长100.2%，手机上网流量占移动互联网总流量的89.7%。
工信部的相关报告显示，2015年前三季度，三大运营商移动数据业务收入占比达到27.6%，同比增长39.5%。而中国移动前三季度的净利润为854亿元，中国电信的净利润为164.07亿元，中国联通为80.8亿元。
由此可见，流量业务收入在运营商的总收入中占有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南方周末查阅了三大运营商的移动上网资费。4G用户1GB的流量，中国移动收费是128元，内含420分钟的国内通话时长，而中国联通收费是136元，内含500分钟的国内通话时长；中国电信则是99元，内含300分钟的国内通话时长。
对比美国、德国、韩国、日本、中国香港，4G用户1GB流量的价格在100~300人民币不等，并不比中国大陆贵。不过有所不同的是，美国、德国和日本的流量超额后限速但不另外收费，而香港地区套餐内含的通话时长要远多于中国内地，美国、韩国和中国香港的电信盈科网内通话时长甚至没有限制。
虽然内地的运营商在流量的收费上也在试点阶梯收费，但发达国家和地区运营商采用的超出一定流量后限速不提价，内地至今还没有一家运营商推出相关服务。
而且，“如果考虑所占居民收入和居民消费比例，贵是一定的。”马继华分析道。
11月初，工信部总工程师张峰就曾公开表示，“提速降费可能离广大用户的期望值还有一些差距。”有用户就希望运营商能直接降低流量资费。
3 还有降价空间
根据工信部要求，2015年底前我国将实现手机流量和固定宽带单位带宽平均资费水平都同比下降30%的目标。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有一个月时间。
中国联通集团新闻宣传处对南方周末表示，中国联通已经在宽带光纤上投资了上千亿元，“如果一刀切降低流量资费，公司业务收入将出现大幅下滑，从而不利于通过4G促进国家信息消费，也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和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
按照国家要求，在网络建设方面，到2015年年底要投资超过4300亿元。截至2015年9月底，三大运营商的投资已达到2590亿元。
牟春波认为，运营商要照顾落后的省份和地区，要用高收入的地区来补贴低收入的地区，既要做普遍服务，又要做降费，确实有一定难度。
中国电信集团新闻发言人对南方周末表示，运营商网络建设和运营成本越来越高。虽然2015年前三季度电信总量同比增长25.3%，但业务收入同比只增长2.9%，当前电信的运营面临巨大压力。
不过在陈及看来，运营商不能因为短期投入力度大、短期市场力度支持小，就迟迟不降价，“当基础设施完成规模化建设后，运营商的边际成本是能够迅速地下降的，增加的用户并不增加运营成本，降低费用的空间是非常广阔的，这是电信IT行业一个普遍规律。”
但牟春波并不这么认为，“我自己并不看好降价空间，现在更多的是，同样一个资费水平，运营商提供一个更好、更快的服务。”他认为“提速不提价”才是根本。
“很多人觉得价格降低，从侧面讲，就是大家上网、打电话花的钱很少，所以大家都觉得资费价格并没有降下来，每个月的消费还是这么多。实际上，现在我们流量的使用量比以前多很多，这也是一种降价。”马继华补充道。
项立刚和付亮均认为，流量资费还有下降空间，而技术是解决降费的根本。
“从2G到3G再到4G，从铜线到光纤，技术进步带来成本的迅速下降。包括运营商的骨干网络，1GB的成本每年都在下降。”付亮分析道。
工信部相关报告显示，前三季度，基础电信企业加大了移动通信网络建设，移动通信基站总数已达407.7万个，其中3G/4G基站总数占比提升至72.2%，目前我国4G用户总数已达到3.28亿户，占移动电话用户的比重达到25.2%。
“2G、3G以及4G时代，流量的价格差异显著。”项立刚称。
除了技术进步外，马继华认为国资委也应放松对运营商包括收入和利润的考核，“这些考核的指标是对运营商最大的限制，如果没有这个限制，降价空间是非常大的”。
此外，付亮认为，应建立有效竞争格局，让竞争更激烈些。
工信部总工程师张峰也曾公开表示，“只有竞争才是推动行业发展和价格下降的动力”。国务院发布的降费提速指导意见就指出，要有序放开电信市场。截至2015年5月底，民间资本在宽带接入领域投资超过30亿元。
而在运营商看来，中国联通集团新闻宣传处对南方周末表示，运营商要承担偏远农村宽带建设投入，这些投入又很难收回成本，很多国家都建立了普遍服务基金，用以补贴农村宽带建设包括移动互联网建设，在这一点上，也希望得到政府主管部门的支持。
至于运营商本身，马继华认为，运营商不要等到被逼无奈的时候才去降价，而要主动去降，比如承诺每隔多长时间、用户量达到一定程度或者流量使用量达到多少就降价，像一个目标，大家心里有一个数，也会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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